梯若尔：经济学家有责任助推监管专业化

瑞典斯德哥尔摩当地时间12月8日下午，201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法国图卢兹经济学院（TSE）院长梯若尔（Jean Tirole）发表经济学奖获奖演讲。他表示，经济学家有社会责任，帮助监管者以更细致的方式对市场势力进行规制。

梯若尔因“对市场势力及市场监管的深入分析”获得今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在长约40分钟的演讲中，他反复提及他的合作者和挚友，表达了对于他们以及图卢兹经济学院同事的感谢。

梯若尔的家人、同事以及长期合作者普林斯顿大学高等研究院教授马斯金（Eric Maskin）、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弗登伯格（Drew Fudenberg）等出席了梯若尔的演讲。

在演讲的开头，梯若尔就表示，经济学家在做好本职的研究工作之外，也有一定的社会责任，包括为政策制定者提供有价值的建议，也应该更广泛地参与政策讨论。

他认为，现代监管越来越强调经济分析和经济推理，涌现出类似欧盟竞争委员会这样的机构，也在采用经济学界——包括他带领的图卢兹团队——的一系列研究成果。与此同时，现代监管体系也越来越强调监管机构的独立性。

他阐述道，为了保障消费者利益，对于市场势力的规制通常有三类办法：行业监管、反垄断和专利政策。

对于专利政策，他表示，标准也可能创造垄断性专利。在一些情况下，存在多个价值相差不大的专利，但是标准制订机构通常会基于规模、兼容一致性等考量，选择其中一个列为国家或行业标准。于是被选中的专利就成为了“标准必要专利”，因而能收取垄断性的价格；而其他类似价值的专利技术则无法继续被广泛使用。

梯若尔表示，如果这种情况不可避免，监管机构有必要强制该标准必要专利的所有者以合理的价格授权其他企业使用该专利。国际上提倡的公平、合理、非歧视性规则（FRAND），仍然是目前研究者和政策制定者需要深入探索、实践的方向。

针对监管机构应该怎样缓解其相对监管企业面临的信息劣势，梯若尔表示首先可以通过全面深入的数据收集，或是合理设计的拍卖机制让企业在竞争中显现关键信息等手段，减少信息不对称性。

在此基础上，他认为没有万能（one size fit all）的做法，监管机构可以通过给企业提供不同的选择，获取关于企业自身特性的信息。

他举例称，公共事业行业的监管机构可以给企业提供成本附加（cost-plus）和固定价格（fixed-price）两种监管、补贴办法，让企业自行选择。

有效率的企业通常会选择固定价格型补贴——由政府为企业覆盖预定水平的成本，这是因为此类企业有能力降低成本，从而可以在固定的补贴水平下赚取收益；而低效率的企业通常会选择成本附加型补贴——在企业自身成本基础上政府给予一定的补贴。借此掌握信息后，监管者还可以进一步制订针对性的监管政策。

梯若尔还以专利池为例，讲述了监管的复杂性。他讲述道，在中世纪的欧洲，莱茵河上同时有14个收费卡口，每个卡口的管理者为了最大化自己的收入，都设定较高的通行费。结果导致不仅过河的船只面临高额费用，而且每个卡口的管理者也因为价格过高、通行船只流量显著减少而遭受经济损失。

高科技行业也面临类似情形，梯若尔说，各项核心专利就相当于各个卡口。通常用来缓解这一问题的办法是许多企业共享专利池，来降低产品的总价。

但是他指出， 这样的市场共享（co-marketing）做法，也可能会有负面作用：主要企业有可能形成卡特尔（即不合理的同业联盟）。

一个可行的应对方式在他看来是附带分拆计价（Cum unbundling），即让可能合谋的企业不只是以捆绑形式销售产品，还要求这些企业采用监管者合理设计的定价机制分开销售各自的产品，从而让市场在自主选择中缓解多头垄断。他称，这样的做法已经被欧盟监管当局采纳。

在总结时，梯若尔表示，监管者需要充分认识到各个行业的不同特性，经济学家也需要帮助监管者找到更好的应对市场势力的办法。产业组织和监管领域目前发展得火热，有许多年轻经济学家正在做出新的贡献。

在12月7日举行的物理、化学、经济学奖得主联合媒体见面会上，梯若尔在回答财新记者关于今年法国经济学家表现的问题时表示，法国经济学家确实在近年表现得异常出色。除梯若尔获得今年的诺奖，皮凯蒂（Thomas Picketty）的著作《21世纪资本论》在学界内外都掀起讨论热潮。此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9月评出的全球25位45岁以下年轻经济学家中，有7位来自法国。“我是这中间最老的一个”，梯若尔笑称。他认为这源于法国人在数学方面普遍受到较好的训练，此外也有很不错的人力资本。

但是他表示，也应该看到在评出的7位年轻法国经济学家中，有6位（除皮凯蒂之外）都在法国以外的学术机构任职、做研究。因此，“我们的使命也包括完善法国的学术环境，让这些法国人回到法国发展。”